中國職業教育揚帆出海闖世界
服務出海企業 共享中國職教標準
助力“一帶一路”建設
在柬埔寨金邊,曾金興在柬華應用科技大學學習物流專業,計劃開一家與中國貿易相關的物流快遞點;在印度尼西亞東爪哇省,16歲少年阿爾菲道斯在魯班工坊學習無人機操控技術,對未來職業發展充滿信心;在贊比亞中國經貿合作區,卡薩瓦通過中贊職業技術學院開辦的電站運維培訓班,從普通電工成長為電站工程師,并期待著新的培訓……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句中國古話如今在“一帶一路”上重新散發光芒。“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職業教育已經打造出了一批“職教出海”品牌,魯班工坊、“中文+職業技能”、浙江“絲路學院”、江蘇“鄭和學院”、山東“班•墨學院”等,它們共同形成了中國職業教育百花齊放、多元發展的境外辦學格局。
隨著國際產能合作和共建“一帶一路”的深入實施,中國職業教育正成為中國教育對外開放新的支撐點以及中外經貿和人文交流合作新的載體。
恰逢其時,與“走出去”中國企業攜手出海
協同中國企業出海,為“一帶一路”建設和國際產能合作提供人力資源支撐,是中國職業教育“走出去”最鮮明的特征。
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常務副會長鄭超2012年在新加坡參觀中國企業的項目工地時,大部分工作還是中國人完成,他跟中國工人說“把英文學好才能做好工作”。當他2018年離開新加坡時,帶他參觀工地的已經是當地員工,并且說著流利的中文。
“龐大的海外投資使中資企業急需培養大批具有熟練技能、懂中國技術裝備和工藝、了解中國文化且懂中文的當地員工隊伍。”有色金屬工業人才中心黨委書記、總經理謝承杰說,一方面產能合作國對外資企業雇傭當地人比例有要求,另一方面雇傭當地員工也能節約企業的生產運營成本。
從使用中國人到更多雇傭當地員工,“走出去”中國企業的屬地化發展蘊藏了中國職業教育大有可為的廣闊天地。
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國際處副處長謝麗杲曾到有色金屬行業在贊比亞的中資企業調研,看到很多各式各樣的電機堆放在廠房,等待中方派人維修。“可能就是一個線路或者小器件壞了,但是當地的技術工人不會修,這就造成設備成本增加以及生產周期等待。”謝麗杲說。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職業教育發展不均衡,難以支撐產業一線對高素質技能人才的需求;當地雇員中文能力有限,與中國企業文化融合困難。這些都影響了中資企業在當地的深度可持續發展,同時也影響項目所在國的工業化和民生富裕。”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副院長周燕說。
有色金屬行業是我國“走出去”行業先行者。有色金屬工業人才中心黨委副書記、副總經理宋凱介紹,行業的中資企業在海外獲得的礦產資源量已經大幅超過國內,其中還包括許多國內儲量不足的戰略金屬。“為了保障產業鏈安全完整,提升當地員工能力素質尤為迫切。”宋凱說。
反觀國內,中國已經建成世界最大規模的職業教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初步建成,中國職業院校開設了1300余個專業,基本覆蓋了國民經濟各領域。
2015年底,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依托全國有色金屬職業教育教學指導委員會,以中國有色礦業集團作為試點企業,在有色金屬行業開展職業教育“走出去”試點。
截至2023年底,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等10所試點職業院校共派出90多名教師赴贊比亞,為1500多名贊方員工開展了電工、焊工、班組管理等20多個職業工種以及工業漢語的培訓。
“這么多年下來,目前企業大部分技術崗位均由當地員工操作,員工收入大幅增加,企業凝聚力明顯提升。同時,中方員工派遣人數逐年降低,企業人力資源成本、安全管理和防疫成本大幅下降。”宋凱說。
中國職業技術教育學會原副會長、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教育學院教授孫善學認為,進入經濟全球化新時期,我國發展壯大起來的民族企業越來越多地走出國門,迫切需要經過中國化、時代化淬煉的高水平職業教育提供有力支撐,中國企業攜手中國職教走向世界成為必然趨勢。
乘勢而上,共享中國職教標準
與培訓企業當地員工相比,根據合作國家實際需求,開展學歷教育,將中國職業教育標準納入合作國家國民教育體系,則是在更深層次、更長遠上擴大了中國職業教育的國際影響力。
2019年,中國—贊比亞職業技術學院成立,這是由中國有色礦業集團公司協同國內10家職業院校,在海外獨立開展學歷教育的高等職業院校。
截至目前,中贊職院開設了10個高職專業,分別由國內10所高職院校以海外分院的形式承辦,其中機械制造與自動化、信息與自動化、機電一體化等9個專業以中國職業教育專業教學標準為基礎,依據中國教育理念和教學模式,結合贊比亞教學實際研發制定,填補了贊比亞相關專業國家教學標準的空白。
“這9個專業標準成為贊比亞國家標準,進入贊比亞國民教育體系,意味著贊比亞任何高職院校想要開設這些專業,都必須依據這些標準。”中贊職業技術學院執行院長王楠說。2023年10月,中贊職業技術學院送走178名首屆畢業生,其中,按照中國職業教育標準培養的40多名高職畢業生全部進入當地中資企業就業。下一步,中贊職院還將進一步升級為應用技術大學,培養更多更高層次的本土技術技能人才。
建設海外應用技術大學,中國職業教育已經邁出步伐。
3月15日,南京工業職業技術大學在柬埔寨建立的中國第一所海外應用技術大學——柬華應用科技大學舉行了開學典禮,首屆招收了新能源發電工程技術、汽車服務工程技術等6個專業共160名本科學生。“6個專業全部采用中文教學,從人才培養方案到課程設置,全部以中國相關專業標準為基礎設計,進入柬埔寨國民教育體系。”南京工業職業技術大學校長謝永華說。
“這么多年下來,我有一個很深刻的感受,那就是中國職業教育完全有實力走出去。”魯班工坊建設專家委員會主任、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副校長呂景泉曾持續20多年參與過中國和德國、西班牙、日本、加拿大、新加坡等發達國家的職業教育合作項目。
“這個自信不是空來的,是我們學習了這么多發達國家的辦學理念、辦學模式后,跟中國本土化職教實踐相結合,又回看中國優秀傳統職業文化,形成了中國職業教育的話語和模式。”呂景泉說,一位發達國家的職教同行曾跟他說,德國經濟騰飛的秘密武器是德國的職業教育,你們中國的職業教育也肯定有自己的密碼,無論你們是否意識到,這都是一個現實,中國的職業教育肯定支撐了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
中國職業教育在向西方學習、借鑒中獲得長足發展,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模式,有效支撐了中國改革開放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這是中國職業教育標準“走出去”的實力和底氣。從職業教育本身來看,“走出去”辦學也是建設現代職教體系的應有之義。
在宋凱看來,中國職業教育標準“走出去”不僅能夠提升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影響力,還將帶動中國標準走向世界。
“如果能夠通過教育合作,帶動我們的職業標準,進而再帶動教學標準、課程標準,通過育人模式逐步使整個產業標準、技術標準向中國標準靠攏,那對整個國家的發展會起到巨大的支撐作用,這也是職業教育‘走出去’的一個重要意義。”宋凱說。
揚帆遠航,如何行穩致遠
2023年8月,習近平主席在出席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五次會晤并對南非進行國事訪問時,提出“中非人才培養合作計劃”。中方計劃每年為非洲培訓500名職業院校校長和骨干師資,培養1萬名“中文+職業技能”復合型人才。“通過魯班工坊等推進中外職業教育合作”也寫入共建“一帶一路”八項行動。
職業教育正在成為促進國際產能合作、擴大中國教育國際影響、服務國家外交大局的戰略資源。面向未來,“職教出海”如何更好揚帆遠航?
“建議政府主管部門在規劃對外經濟援助項目時,多立項職業學校項目,在規劃批準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時,應安排其中一部分資金用以資助當地職業學校發展。”鄭超建議,在海外已經開展對外投資合作的中資企業,在有條件的區域可以把支持產教融合納入企業國際化業務的考核體系。
當前職業院校多為自發“走出去”,缺乏系統組織,大部分是在與企業合作時,“意外”發現企業在國外的人才培養需求,進而把校企合作從國內拓展到國外。謝永華認為,海外中資企業和合作國家對人才需求多樣化,一所院校又往往難以滿足所有需求,尚需進一步整合優勢,組團出海。
為了服務行業內更多“走出去”的中國企業,一些“走出去”企業數量多、規模大的行業組織正在有計劃地、更大規模地和職業院校聯手“出海”。
比如中國機電商會專家委員會和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合作推動國際性產教融合。“機電商會有1.5萬家會員單位,國際交流協會也有1000多個合作伙伴,大家共同動員企業在海外與職業學校聯合,開展屬地化人員的技能培訓。”鄭超介紹,機電商會和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近期將聯合開展調查研究,選準國別,篩查專業,互相支持,共享資源。
有色金屬行業與山東省教育廳、甘肅省教育廳從2021年開始合作,統籌國內50所高職院校與行業內的10多個海外中資企業共同“走出去”,在非洲、東南亞、中亞、南美洲等區域的14個國家,建立20個海外培訓中心和校區,面向項目所在國本土員工開展技術技能、安全生產、工業漢語等線上線下培訓。
職業教育在國內發展存在的“三教”改革難題,在“職教出海”中同樣存在,比如“語言+技能”復合型師資短缺以及多語種、本土化教材和教學資源缺乏。
在謝永華看來,部分“走出去”教師更關注專業教學,對語言教學重視不夠,需要全面提升教師的專業教學能力、語言交流能力、國際化文化傳播能力和海外適應能力。同時,在國際化教材和教學資源建設方面,不同專業從初級到高級,從理論到實踐,都要有教材和數字化資源,還要適應不同國家的實際情況,成本很高,任務艱巨。
為此,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與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和南京工業職業技術大學合作建設“中文+職業技能”基地,開展外派教師以及海外本土師資培養,進行“中文+職業技能”系列教材和資源研發。截至2023年底,該中心支持41所職業院校開發了57個“中文+職業技能”教材,覆蓋50余個專業,并陸續翻譯成多個語種出版,培養“雙師型”師資近千名。
未來,中國職業教育對外交流會更加頻繁,境外辦學項目還會持續增加。據悉,教育部將制定支持和規范職業教育“走出去”相關制度,推動“職教出海”高質量、可持續發展。